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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元旦,第77届维也纳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将迎来一张“新面孔”——Gustavo Dudamel(古斯塔沃·杜达梅尔)。虽然这位出生于委内瑞拉的青年指挥家与乐团的合作已近十年,但执棒这台历史悠久的年度盛典还是第一次。杜达梅尔由此成为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历史上首位“80后”指挥家。有意思的是,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位“70后”指挥过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而“60后”里也只有威尔瑟-莫斯特一人(还是1960年出生的)。不难预见,作为首度登台时最年轻的年度指挥,年方36岁的杜达梅尔有望长期保持这项记录。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1)

Gustavo Dudamel(古斯塔沃·杜达梅尔)

在制订演出计划时,杜达梅尔和乐团又联手创造了一项新纪录——共有九位作曲家的作品将登上201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舞台,他们分别是:施特劳斯家族的四位成员(老约翰、小约翰、约瑟夫、爱德华)以及弗朗茨·莱哈尔、埃米尔·瓦尔德退费尔、弗朗茨·冯·苏佩、卡尔·米歇尔·齐雷尔、奥托·尼克莱。这个庞大的阵容在入围作曲家人数方面无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但细看之下都是情理之中的选择——除了弗朗茨·莱哈尔之外,其余作曲家的名字都曾出现在往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曲目单上;而包括莱哈尔在内的所有五位施特劳斯家族成员以外的作曲家,则或多或少都与圆舞曲、轻歌剧、维也纳这些新年音乐会演出的核心元素存在显而易见的关联。莱哈尔虽然原籍匈牙利,但后来定居维也纳,并在这里成名,完成了几部传世的轻歌剧与圆舞曲;瓦尔德退费尔虽然来自法兰西,但因擅于圆舞曲和波尔卡创作而被人称为“法国的施特劳斯”;苏佩和齐雷尔,前者作为高产的轻歌剧作曲家,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同代人,后面这位则一度是施特劳斯家族音乐事业最强有力的竞争者;至于奥托·尼克莱,他一直被视为维也纳爱乐最重要的创立者之一,而被乐团所铭记。

在乐团宣布杜达梅尔接棒2017年新年音乐会之初就有乐迷畅想:这位出生于南美大陆的年轻人一直对美洲作曲家的管弦乐作品偏爱有加,他是否有可能说服乐团,将Bernstein的《Mambo》或Ginastera的《Malambo》这类风格火爆的美洲交响舞曲搬上元旦金色大厅的舞台?虽然是个脑洞大开的设想,但这样的期许也非毫无根据——近几年维也纳人的确在不断拓展新年音乐会演出曲目的外延,接纳了维也纳舞曲之外更为多元的音乐风格。只是这部分乐迷忽视了一个事实——虽然越来越多的作曲家被纳入进来,但年度指挥和维也纳爱乐从未将新年音乐会的选曲范围拓展到欧洲版图以外的地方。事实证明,这项传统没有因为杜达梅尔的到来而发生改变,未来也不太会轻易改变,毕竟这台音乐会作为奥地利的国家名片,无论是核心理念还是艺术趣味,始终根植于欧洲文化。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2)

SONY 出品的《201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实况录音》

201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单:

2017年演出的开场曲是来自弗朗茨·莱哈尔的《尼赫莱蒂进行曲》。莱哈尔成为1941年以来出现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第29位作曲家,虽然从这台演出的历史来说,这是一位“新人”,但对于喜爱维也纳圆舞曲和轻歌剧的乐迷来说,莱哈尔无疑是熟悉的名字。这位出生于匈牙利科马罗姆的音乐家,从乐队小提琴演奏师成长为一名指挥,又在德沃夏克的鼓励下开始尝试作曲。在自己32岁那年,莱哈尔决定在维也纳定居,三年后他创作的轻歌剧《风流寡妇》在音乐之都大获成功、一举成名。现如今,莱哈尔轻歌剧中的许多著名唱段仍然经常上演并被录音——资深乐迷们不会忘记,德国指挥家蒂勒曼在德累斯顿除夕新年音乐会创立之初,连续两年为观众们奉上莱哈尔的轻歌剧专场,那些令人愉悦的曲子无疑非常契合新年贺岁的气氛。纯器乐作品方面,虽然数量上要少得多,但也从未被唱片公司忽视——曾经连续25年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指挥家威利·博斯科夫斯基就为EMI录制过一张莱哈尔的圆舞曲专辑。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3)

作曲家-弗朗茨·莱哈尔(Franz Lehár)

莱哈尔的作品长期被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所忽视似乎有些令人费解,好在,这即将成为历史。此番伴随作曲家“姗姗来迟”的并不是声名远扬的《金与银圆舞曲》、《风流寡妇圆舞曲》,而是来自莱哈尔早期轻歌剧《维也纳妇人》中的一首进行曲。《维也纳妇人》首演于1902年年底,是莱哈尔定居维也纳并受聘成为河畔剧院(Theater an der Wien)乐长后完成的第一部作品。但由于《维也纳妇人》是莱哈尔为竞争对手卡尔剧院所写,他最终不得不放弃自己在河畔剧院的职务,但也正是因为这次离职,让他获得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轻歌剧创作,某种程度上促成了后来《风流寡妇》的成功。由于并不是莱哈尔最突出的作品之一,如今《维也纳妇人》演出和录音的机会十分有限,此次杜达梅尔和乐团选择这首《尼赫莱蒂进行曲》,不仅为大家送上了一份轻快热情而又神采奕奕的新年见面礼,也赐予了这首进行曲重放光彩的好机会。

第二首是来自埃米尔·瓦尔德退费尔的《溜冰圆舞曲》。开场后连续两首作品都与施特劳斯家族无关,在历史上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这好像又是一个创新而大胆的安排。不过对于施特劳斯家族和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粉丝们来说,《溜冰圆舞曲》理应是爱屋及乌的一部分;而在神州大地,这也是一首近乎“烂大街”的“世界名曲”——它无数次出现在中小学的音乐课教材里,频繁地回荡在顶级花样滑冰比赛的现场,还曾是著名红白机游戏《南极企鹅》的背景音乐,甚至于相声名家马志明的经典节目《学跳舞》里也能找到这首西洋舞曲的影子,足见其影响之广泛。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这首完成于1882年的作品,在走红之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先后被改编成各种器乐版本,如今反倒极少有机会能在正式的管弦乐音乐会上听到。正因如此,维也纳爱乐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交响乐团之一将用自己超凡的音色和乐感,在这一届新年音乐会上还这部作品本来的面目,却也颇为难得。

紧接着演出将以一首小约翰·施特劳斯1864年写成的《唯一的帝都,唯一的维也纳波尔卡》宣布施特劳斯家族的归来。这首作品的最终标题来自当时流行于维也纳的一首二重唱(Wenzel Müller创作的轻歌剧《Aline》中的《Was macht denn der Prater》),“唯一的帝都,唯一的维也纳”是该曲副歌部分的一句歌词。这部作品是作曲家在俄国圣彼得堡旅行期间创作的,在完稿之初,小约翰曾经为它起过一个更为诗意且好念的名字——《勿忘我》,但在回到维也纳之后,小约翰决定从标题上将这首曲子“本土化”。其实对于很多写于俄罗斯的作品作曲家都进行过更名,初衷也很简单——为了迎合维也纳本地人的口味,从而让曲子更快更广的被大众所牢记。当然,回到这部波尔卡本身的旋律,也确实有一个鲜明的维也纳元素——在乐曲的尾声作曲家借鉴了前辈大师约瑟夫·海顿著名的《(Gott erhalte)天佑吾皇弗兰茨》开始部分的一小段旋律,巧妙地将作品推向高潮。如果觉得耳熟,您一定听过海顿的皇帝四重奏或是现在的德国国歌。

在一首配器巧妙、气氛欢乐的《冬趣快速波尔卡》之后,乐团将上演《梅菲斯特在地狱的召唤圆舞曲》,这部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早期作品上一次出现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要追溯到1995年。面对这样一个带有几分恐怖气息的标题,人们不禁会对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产生好奇。这首圆舞曲是作曲家应邀为1851年秋季在维也纳人民公园举办的“Grand Promenade Festival with Fireworks and Music(大舞会音乐焰花狂欢节)”所创作的,首演于这一年的10月12日。12号这天焰花表演的主题是“The Journey into the Lake of Fire(地狱火之旅)”。“地狱火”来自《新约圣经——启示录》第20章中的描述:魔鬼被扔进硫磺火湖,在里面昼夜不断地受到折磨直到永远。而在德国民间传说《浮士德》中,梅菲斯特作为魔鬼的代表而被人所熟知。至此,我们应该不难理解小约翰为什么会为这部作品起出这么渗人的标题——它和当天焰花演出的主题是紧密关联的。虽然并不是他庞大作品目录中的热门曲目,但《梅菲斯特在地狱的召唤》堪称是作曲家早期圆舞曲创作中质量颇高且极具创新性的佳品。据文献记载,曲子首演当天就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两度返场。它的五首小圆舞曲旋律新颖、色彩斑斓;最重要的是,它拥有一个在气质上与自身标题十分契合的引子以及同类作品中比较罕见的收尾方式——正当听众们以为这部圆舞曲会以辉煌热烈收尾时,作曲家却突然中断了正在不断上行的旋律,转而用一个色彩阴沉而凶险的下行乐句结束全曲,可算是不落俗套又首尾呼应的精彩一笔。

上半场演出将在作品编号为413的《我们绝不畏惧!快速波尔卡》那流畅而潇洒的乐声中落下帷幕,这部作品源于小约翰自己创作的轻歌剧《威尼斯之夜》。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并不属于轻歌剧的构成部分,而是小约翰本人对剧中的几个音乐片段进行组合再加工的产物。查阅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作品目录我们会发现,从作品411号开始一直到作品416号,作曲家根据《威尼斯之夜》的音乐素材总共组合改编了六首管弦乐舞曲,除了2017年上演的这首《我们绝不畏惧!》之外,最为著名的当属编号为411的《大湖(咸水湖)圆舞曲》。这类根据轻歌剧素材改编的管弦乐是小约翰·施特劳斯器乐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条创收的捷径——这些器乐作品的谱子被出版之后能为作曲家带来不菲的收入。而将在下半场亮相的《一千零一夜》正是这类作品中首开先河的一首圆舞曲。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4)

苏佩《黑桃皇后序曲》总谱封面

音乐会的下半部分将在弗朗茨·苏佩的 《黑桃皇后序曲》中开场。这是千禧年以来,苏佩的轻歌剧序曲第五次出现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曲目单上,也是第六部有幸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演奏的苏佩作品(另外五部也都是轻歌剧序曲)。说到《黑桃皇后》,除了苏佩作曲的这部两幕轻歌剧外,还有柴可夫斯基作曲的一部三幕正歌剧,他们的剧本都脱胎于普希金的同名短篇小说。事实上,苏佩的这部《黑桃皇后》最初的剧名叫做《预言家》,首版完成于1862年,是一部独幕歌剧;两年之后作曲家根据改动后的剧本进行了一次修订,形成两幕的最终版。虽然在苏佩去世之后,这部歌剧得到的演出机会并不多,但《黑桃皇后》的序曲却被作为重要的音乐文献流传下来。在默片时代,《黑桃皇后序曲》的旋律经常被用作无声电影的配乐,在当时曾入围过“十首最热门电影配乐”的榜单。曲子在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主题中拉开帷幕,正是这个主题得到了后来众多电影导演和配乐人的青睐,甚至放在今天也并不过时;经过精心铺垫和一波三折的起伏,序曲最终在灿烂喧嚣中结束;短小的篇幅里不乏甜蜜抒情的段落,尤其是那段沁人心脾的长笛独奏,一定会给初听者们留下深刻印象。

接下来这部作品阔别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已经38年之久——1979年元旦,威利·博斯科夫斯基在自己的新年音乐会“告别秀”上精彩演绎了卡尔·米歇尔·齐雷尔的《闲庭信步!圆舞曲》,直到2017年这部令人难忘的作品才重新回到这个舞台。这首自始至终洋溢着昂扬热情的圆舞曲,音乐素材取自齐雷尔自己的轻歌剧《占卜法师》。虽然今天我们很难通过互联网或音乐普及读物得到关于这部轻歌剧的介绍,关于它的录音资料更是难觅踪迹,但好在听众们有机会通过这首乐队作品欣赏到剧中精彩的音乐片段。作为齐雷尔最为人们所熟知的作品之一,《闲庭信步!圆舞曲》那华丽的曲风、妩媚的旋律、明快的节奏以及典型的维也纳韵味无疑是非常吸引人的。而随着2012年、2016年、2017年,乐团先后将他最杰出的几部圆舞曲搬上舞台(另两部是《维也纳市民》和《维也纳少女》),齐雷尔已成为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热门作曲家,逐渐被广大新一代听众所知晓。期待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另一首佳作,编号为382的《狂欢节上的儿童圆舞曲》能有机会继1976年之后再次登台。

随后上演的《月升小合唱》对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而言是一首“陌生而又熟悉”的作品。说陌生,是因为这首曲子算是第一次在新年音乐会亮相;说熟悉,是因为老听众们都会觉得耳熟——《月升小合唱》选自奥托·尼克莱的喜歌剧《温莎的风流娘儿们》,这部歌剧脍炙人口的序曲曾先后在1992年和2010年两度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亮相,序曲的引子部分就出自《月升小合唱》的主题。在原剧中,这首由合唱团和乐队联袂奉上的柔美乐曲出现在第三幕第二场,一台众人戏弄剧中好色之徒法斯塔夫的化妆舞会即将在皎洁月光播撒下的温莎森林里拉开帷幕。《月升小合唱》细腻地描绘了戏弄开始前这安静而充满诗意的片刻。曲子临近结束时,伴随着动听的合唱,作曲家特意安排乐器模仿了十二下钟声,以预示子夜的来临。值得一提的是,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合唱团(Singverein der Gesellschaft der Musikfreunde in Wien)将在演出这首曲目时登台,这是第一支出现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成年合唱团体。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5)

指挥家、作曲家-Otto Nicolai(奥托·尼克莱)

下半场第四曲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Pepita-Polka》。在很多地方这部作品被译作《细方格花纹波尔卡》,似乎有些无厘头。事实上,“Pepita”是当时在维也纳红极一时的一位西班牙舞蹈家,全名是Pepita d'Oliva。1853年的夏天,她用自己迷人的舞姿让整个维也纳为之疯狂,民众甚至自发地在舞厅里组织以她名字命名的庆祝宴会。这首波尔卡就是在这一年的8月1日由小约翰的弟弟约瑟夫·施特劳斯指挥乐队在斯佩尔舞厅进行首演的。仔细聆听,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西班牙韵味。

接下去我们将听到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形大厅四对舞》,这是作曲家根据自己的轻歌剧《罗马狂欢节》中的音乐素材汇集改编而成的一部作品。至于“圆形大厅”这个标题从何而来,那就要谈到《罗马狂欢节》首演当年发生的另一件大事——1873年维也纳举办了一次世界博览会。为了这届世博会,奥地利人仅用18个月便在多瑙河畔的中央公园里建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圆形大厅,作为博览会的主会场,这个辉煌的建筑一度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观”。小约翰·施特劳斯便用这一标志性建筑作为一首四对舞的标题,然后将其题献给当时世博会总经理Wilhelm von Schwarz-Senborn(威廉·冯·施瓦茨-桑伯恩)。遗憾的是,这座壮丽的圆形大厅在1937年的一场火灾中被毁于一旦,如今我们只能从照片上欣赏它当年的风采。遥想举办期间多灾多难、状况连连的维也纳世博会和那座惊艳一时却最终化为焦土的绝世建筑,作曲家的这部《圆形大厅四对舞》本身反倒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6)

1873年维也纳世博会主会场——著名的圆形大厅

《奢华圆舞曲》是下半场的第六首演出曲目,这首编号为205的作品是“圆舞曲之王”为1858年1月举行的一场律师舞会所专门创作的。当然,如果把这个标题译作《奢侈》、《奢靡》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从作曲家的初衷来看,他当然不是在用这首圆舞曲暗指维也纳的律师们消费奢侈或生活奢靡,而是希望以这个标题来展现自己在圆舞曲领域突破传统、超越边界的进取心。虽然某家报纸赞誉这首圆舞曲为“当季最好的舞曲音乐作品”,但著名音乐评论家爱德华·汉斯力克,仅仅肯定了该作的序奏部分(具有“耀眼的活力”),而没有给予其进一步的赞许,同时也不认为它具有多少创新。作曲家的雄心勃勃和评论家的平淡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在当时的各类舞会上,《奢华圆舞曲》的受欢迎程度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这样的结果,或许会让大家感到迷惑和好奇。平心而论,《奢华圆舞曲》并不属于那类旋律辨识度极高、容易让人“一听钟情”的曲子;其节奏跳跃而明快,很适合在舞会上使用,但放到新年音乐会这个舞台上,指挥和乐团恐怕很难通过这部首次亮相的作品,来将演出推向阶段性的高潮。

将《奢华圆舞曲》这样长期被埋没的冷门作品搬上舞台,算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不断求新的一种体现。只是,演出进行到这里,听众们已经在下半场听到了多达五部首演作品,如此之高的新曲密度在历史上并不多见,要知道一连串生僻作品对于听众的耐心和注意力难免会产生一些影响,但这样的安排或许是指挥和乐团刻意为之的——在维也纳爱乐宣布杜达梅尔执棒2017年新年音乐会之后,舆论就发出了对于这位年轻人能否成功驾驭维也纳舞曲和这台音乐盛会的质疑,因此尽可能避开历年演出中的那些热门之选,转而安排更多新鲜的曲目,反倒成为相对稳妥的选择,免得乐评人们拿过往的那些经典版本来进行对比。当然,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我看衰这一届的演出效果,杜达梅尔在个人成长背景和指挥风格上,与十九世纪维也纳舞曲所展现出的艺术气质,在画风上可能会有点不一致,但大家不要忘记坐在他面前的维也纳爱乐可是一支深谙维也纳舞曲传统的老牌名团,某种程度上他们才是新年音乐会“真正的主导”!

一首老约翰·施特劳斯的《印度人加洛普》之后,我们将迎来本场音乐会最大悬念的揭晓——5岁开始学习小提琴演奏的杜达梅尔是否会在演出约瑟夫·施特劳斯创作的《纳斯瓦尔德的女孩玛祖卡波尔卡》时秀一下自己的琴艺?这首作品上一次登陆新年音乐会是在21年前,当时的年度指挥洛林·马泽尔在现场亲自拿起小提琴带领乐队演奏,赢得了听众们的热烈掌声。然而,自马泽尔在2005年再次抚琴领奏《拨弦波尔卡》之后,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已有十多年时间不曾上演过同样的场景;随着这位年迈的指挥大师在2014年去世,由谁来延续施特劳斯家族和博斯科夫斯基时代留下的传统,变得越发引人关注。毫无疑问,具备一身小提琴童子功的杜达梅尔已经成为当前最被寄予厚望的人选。2017年是约瑟夫·施特劳斯诞辰190周年,虽然整场音乐会只有两首他的作品,但如果此时杜达梅尔能以亲自领奏方式带给观众们一个特别惊喜,这何尝不是对作曲家最好的纪念?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7)

洛林·马泽尔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拉琴的形象-1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8)

洛林·马泽尔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拉琴的形象-2

当然,无论惊喜是否如期而至,这首《纳斯瓦尔德的女孩》都值得我们屏息聆听。纳斯瓦尔德是位于维也纳以南100公里的一个山区,十九世纪时当地人多以伐木为生,生活辛劳而清苦,因此纳斯瓦尔德在当时属于贫困地区。奥地利著名作家August Silberstein(奥格斯特·赛博斯坦)对纳斯瓦尔德人非常友善,定期组织募捐为他们提供资助,同时还写下一篇名为《Land and People in the Nasswald》的文章,反映当地的风土人情。身为赛博斯坦好友的约瑟夫·施特劳斯,则从这篇文字中获得了灵感,创作出这部融合了连德勒和玛祖卡波尔卡舞曲的小品,并在1869年2月27日的一场聚会上进行了首演。曲子的旋律有一种特别动人的质朴之美,这显然得益于音乐中那些来自奥地利民间的优美曲调。由于约瑟夫为其编写的管弦乐总谱下落不明,如今乐队演出或录制《纳斯瓦尔德的女孩》时,常使用Arthur Kulling(亚瑟·库林)重新配器的乐谱,仅使用简洁的弦乐队和几件木管乐器;1996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演出此作时,在库林版的基础上又做了适当扩展——竖琴的加入为曲子平添了一份梦幻般的色彩。这次杜达梅尔和乐团是否会延用21年前的乐器组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欣赏完首次亮相于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跳舞吧!快速波尔卡》(据说演出这首曲子时会有现场舞蹈表演),我们将迎来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一千零一夜圆舞曲》,这是本届曲目单中除最后两首必演曲之外屈指可数的常演作品之一,在最近三十多年时间里,1992年小克莱伯和2005年马泽尔都带领乐团演绎过。正如我们在前文提到的那样,《一千零一夜圆舞曲》也是一部由轻歌剧经典旋律缀合而成的管弦乐舞曲,素材来自于作曲家1871年创作完成并上演的第一部轻歌剧《Indigo und die vierzig Rauber》。关于标题中“Indigo”的中文翻译可谓五花八门,诸如“靛蓝”、“青鸟”、“英迪戈”等,不过在简体中文领域这部剧作最广为流传译名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众所周知,四十大盗的故事来源于阿拉伯古代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国人喜称其为《天方夜谭》),其中关于“芝麻开门”的桥段可谓妇孺皆知。不过歌剧剧本在人物设定、背景和情节方面做了很大的改动,也不再以驴贩子阿里巴巴的名字为题,而是换做剧中的国王英迪戈。虽然剧情取材于东方传奇,但这部轻歌剧的音乐却是地地道道维也纳式的——要知道,《英迪戈与四十大盗》的大部分旋律来自于小约翰更早创作却未能上演的《快活的维也纳女人》,剧本作者不得不按着后者的音乐来为《英迪戈与四十大盗》度身填词。虽然剧本本身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但凭借“圆舞曲之王”那充满想象力的迷人旋律,这部轻歌剧仍然在当年获得了票房的成功,不仅在维也纳连续上演一月有余,1875年和1876年还先后更名为《女王英迪戈》和《博斯布鲁斯之夜》,分别在巴黎和伦敦进行了演出。

事实上,在《英迪戈与四十大盗》首演之前,小约翰·施特劳斯就基本完成了《一千零一夜圆舞曲》的“串联”工作,毕竟只需要对原始素材进行排列组合并优化一下配器,并不需要花多大的功夫。他原计划在1871年2月7日的一场由维也纳作家与记者协会主办的舞会上,进行这部圆舞曲的首演;但不巧的是,歌剧的首演被安排在三天之后的2月10日,作曲家不太希望剧中的那些美妙旋律过早地公诸于众,因此《一千零一夜》的第一次亮相推迟到了这一年3月12日的“星期天逍遥音乐会”,地点正是如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举办地——金色大厅,由他的弟弟爱德华担任首演的指挥。在这之前,小约翰·施特劳斯已成功推出了《晨报》、《蓝色多瑙河》、《艺术家的生涯》、《维也纳森林的故事》、《享受生活》等一系列佳作,才思泉涌的他正处于圆舞曲创作的高峰,对于这一题材的驾驭能力达到了全新高度。因此,《一千零一夜》虽然是一部由歌剧片段缀合而成的圆舞曲,却毫无刻意拼贴的痕迹。由大提琴和小号引出的序奏有一种引人遐想的悠远韵味,随后的三首小圆舞曲彼此之间过渡顺畅而自然,旋律中充满了活泼、乐观的元素。

200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曲目(历届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指挥名单)(9)

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

音乐会正式曲目的最后一首是《滴答快速波尔卡》,五年前杨松斯和乐团也曾选择过,想必大家不会感到陌生。与之前亮相的很多曲子一样,它同样出自一部轻歌剧——“圆舞曲之王”最成功的舞台作品之一《蝙蝠》,小约翰·施特劳斯以第三幕中一个欢快的小唱段为素材进行拓展,创作出这首充满动感又欢快可人的小品。从《跳舞吧!》开始“预热”,经过《一千零一夜》的“烘焙”,演出现场的热度有望在《滴答快速波尔卡》结束时被激发,并伴随第一首加演曲——爱德华·施特劳斯的《愉悦!快速波尔卡》那极具鼓动性的激动旋律达到沸点。这显然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在曲目安排上的“一贯套路”。按照惯例,指挥家们通常还会在乐队演奏最后一两首快速舞曲时,加入些许幽默的小噱头,年轻的杜达梅尔会以怎样的方式卖萌,也是这段时间里的一个看点。

音乐会临近尾声,指挥家将迎接不可避免的挑战——面对每年亮相、名版无数、老听众们听出茧子、已经诞生150周年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杜达梅尔与乐团会选择怎样一种诠释风格?是效法经典、平铺直叙还是标新立异?这个答案只能留待元旦当天去揭晓了。我并不担心杜达梅尔会把这部经典名作搞砸,也坚信最后的《拉德茨基进行曲》奏完后,来自观众席的掌声必定和往年一样热烈。因为,这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新年音乐会。

附录:1987-2017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热门曲目排行榜

按照历年的惯例,在文章的最后我们要对热门曲目排行榜进行一下更新。但是由于2017年指挥家和乐团基本没有选择什么热门曲目,所以位于排行榜前列的曲目排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三大类的前三名曲目与去年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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